随着世界范围内人口和贸易的流动,公共卫生事件已突破传统国界,一些传染性疾病在全球或区域范围内出现蔓延或流行趋势,如艾滋病、结核病、甲型H1N1流感以及埃博拉等。同时,与不良生活方式有关的非传染性疾病以及一些国家和地区冲突导致的各种卫生问题也在全球传播,成为全球各国面临的共同挑战。正因为公共卫生问题具有跨国性质,需要国际各方共同努力方能实现。通过各个组织联合行动、多边合作、协调统一,才能更加有效地整合各种资源,在面临各种突发公共卫生问题时,以更快的速度、更高的效率加以应对。为了实现各方彼此协调行动这一目标,需要了解它们参与全球卫生治理的过程。既往研究曾针对某一具体领域,如传染病问题的全球治理机制[1,2,3],或者是某一类组织机构,如非政府组织在全球卫生治理中的作用等进行探讨[4,5],本研究以各个组织及其在中国开展的国际卫生合作项目为切入点,总结其在中国开展的主要业务领域及特点,并结合其参与全球治理面临的机遇和挑战,为中国国际合作者进一步参与中国全球健康领域的国际合作与治理提供参考建议。
本研究通过中国知网数据库,以“卫生”和“国际合作”进行主题检索,共检索出相关文献624篇,将摘要中出现的卫生组织机构名称按词频降序排列,随后进入该组织的官方网站,查阅其在中国开展过的卫生项目,根据组织的性质分为联合国相关机构、联合国之外的国际性机构、双边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基金会四大类,对其工作重点进行整理和比较分析。为防止遗漏和偏差,在中国相关官方网站重复检索各合作项目,包括中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等。在分类整理后,选取各类中的代表机构,即在中国开展卫生合作项目数量较多、规模较大的组织,对筛选后的机构进行再次检索,补充该机构的目标职能、主要工作方向以及最近的年度预算,将结果进一步整理完善。
在中国开展国际卫生合作项目数量最多的是联合国相关机构,包括世界卫生组织、世界银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等。自1972年世界卫生组织承认中国的合法地位以来,各联合国相关机构与中国的卫生合作项目日益增多,从传染病、非传染病的防治到妇女儿童的保健,从农村、贫困地区的减贫项目到卫生系统的改革,涉及范围较广。
以世界卫生组织为例,其在我国先后开展了卫生服务、卫生政策、药品监管、传染病防治、无烟计划、妇幼健康、艾滋病防治等多种项目。然而在全球治理主体多元化的大背景下,其在卫生领域的领导地位逐渐受到挑战,联合国其他组织也开始在全球卫生领域占据一席之地。[6]其中世界银行是中低收入国家卫生治理活动的最大外部资金支持者,其宗旨虽是减轻贫困,但是近年来也将资金等资源重点投入到公共卫生和全球健康领域。在中国,世界银行先后开展了一系列基础卫生服务项目、世行贷款的卫生项目,在传染病防控、灾区恢复重建以及贫困地区卫生扶持方面具有广泛的影响力(表1)。
除联合国框架内的国际组织以外,还有大量的非联合国框架内的国际组织,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欧盟、全球疫苗免疫联盟等,他们在全球健康领域同样发挥重要的作用(表2)。
以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lobal Alliance for Vaccines and Immunization,GAVI)为例,其致力于全球免疫接种乙肝、流感和黄热病疫苗,并援助各发展中国家使用五价联合疫苗,以儿童为群体开展预防接种计划。在中国,GAVI和原卫生部联合开展了卫生部/GAVI乙肝疫苗免疫与安全注射合作项目,自该项目实施以来,共为22个项目省提供8 000余万支乙肝疫苗、2亿支注射器,项目地区2 500万儿童接种了乙肝疫苗。[7]
除国际组织外,一些发达国家的双边机构也在中国进行国际卫生资金援助,如英国国际发展部、澳大利亚国际/海外发展署、美国国际开发署等(表3)。这些组织的职责大多表述为协助发展中国家开发经济、提高社会福利、降低全球贫困。
以英国国际发展署(The 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DFID)为例,其不仅在中国开展卫生支持项目、传染病控制项目、社区卫生服务项目,也与世界银行合作,为世界银行在中国开展的多个卫生合作项目提供资金支持,并在2014年启动了中英政府全球卫生支持项目(China-UK Global Health Support Program,GHSP),为中国全球卫生机构和人员的能力建设提供支持。[8]
一些非政府组织(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NGOs)和基金会在全球卫生治理中也逐渐崭露头角,如全球基金、比尔与美琳达·盖茨基金会、洛克菲勒基金会等(表4)。这些NGOs和基金会成为治理传染病和非传染病的补充力量,他们关注的领域主要包括儿童和妇女的健康,资助发展中国家培养人才、开展医学研究、改善基础公共卫生设施、倡导饮用水安全等。[5]
以美国中华医学会(China Medical Board,CMB)为例,CMB是一家独立的美国基金会,通过资助医学、护理以及公共卫生研究和教育来改善中国及其亚洲邻国人民的健康状况。2008年起,它将加强卫生政策、卫生体系以及医学教育领域的能力建设,推动实现卫生公平作为资助的重点领域。[9]
第二,全球健康项目国际合作者在缓解我国卫生资源不足、提高卫生资源配置合理性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卫生领域投入的增长幅度低于国民经济发展水平,使得卫生事业发展不能满足社会需求。国际卫生合作项目有效缓解了这一时期的卫生资源不足。同时,考虑到我国的卫生资源相对集中地分布在城市地区,而农村地区卫生资源相对缺乏的现状,一些国际卫生项目在准备和实施的过程中,强调了人们平等获得基本卫生服务的权利(如世界银行等联合国框架内的国际组织)等,其主导方向是农村卫生、妇幼保健及某一阶段的重点卫生问题(如生殖健康、控制结核病、防治艾滋病)或卫生服务体系问题,调整了区域卫生资源分配,促进了卫生资源更加合理地配置和利用。
第三,全球健康领域的国际合作项目提高了项目地区医疗机构和人员的能力。国际卫生合作项目的实施使得项目地区医疗机构和人员在服务功能、管理模式、人力资源、基础设施建设、信息管理等方面都得到了加强。通过医疗卫生教育、医学科学研究、健康促进和健康教育的推广、传染病控制、基本卫生服务等项目的实施,提高了卫生领域人员的服务技能,同时也改善了教学、科研条件,提高了我国医学教育和科研的水平和质量。
首先,从合作方的目标和机制上看,参与全球卫生治理的主体多各自为政、分工不明,合作模式相对复杂,利益相对分散,缺乏协调行动和信息共享。各组织虽然都在中国开展了许多合作项目,但是目标迥异,而且各方之间利益存在一定的差异,即使有专门的政府部门进行归口调节,仍然需要尊重各合作方的自身意愿,若合作方未能兼顾中国需求或未能与当地的原有资源进行整合,则可能难以收到预期效果。
其次,从合作项目类别上看,卫生合作行为体多关注短期目标而忽略需要整代人努力解决的卫生问题。追求短期的量化目标,难免会出现一些援助项目高度重合或互不衔接的情况,造成了潜在的资源浪费和一定程度的效率的降低,导致各卫生领域发展不平衡。艾滋病防治及关怀项目、结核病项目等传染病领域受到不少合作方的关注,而人员能力建设、健康促进、卫生体系加强等方面的项目则仍需加强。
第三,从合作方资金总量上看,其投入资金仍然有限,远不能满足相关卫生领域的需要,因此其开展全球健康国际合作项目的可持续性面临一定的挑战。
第四,一些国际合作方的机构和人员,其自身能力仍相对薄弱。特别是一些非政府组织,其管理和组织形式相对松散多样,并缺乏外部监管;合作方内部人员构成复杂,且参差不齐,流动性高,合作活动的质量和连续性容易受到影响。另外,熟悉国内卫生外事管理和国际游戏规则的外向型国际管理人才也比较缺乏。
针对上述问题,对于国际合作者来说,首先要结合中国国情,在参与中国卫生项目合作的角色定位和行动策略上加强顶层协调。在项目的鉴定和准备阶段,邀请中国相关卫生部门人员参与设计和研讨,以使得项目能够与中国卫生工作的重点有效结合。同时在项目执行阶段,与中国相关部门加强沟通,对如何深入有效地加强合作提供参考,避免合作陷入无效率状态,也能使项目在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下运行,为项目的顺利实施打下良好基础。
其次,在合作重点领域和内容方面,需将卫生问题和贫困、就业、教育、贸易等问题联系起来,全面考虑所有涉及的相关因素以及相互影响,推动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之中。在合作方式上,加强中国与国际社会在全球健康领域的双向多边交流,不仅将国际先进的卫生技术、管理方法、治理理念提供给中国,也协助中国把改善居民健康和卫生事业发展的成就、经验和解决路径介绍到其他国家,特别是一些亟待解决卫生问题、又需要低成本运作的发展中国家。一些低收入水平的发展中国家,暂时不具备相应的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源,缺少直接和发达国家合作的硬件条件,而中国的经验则更适合它们的实际需求。国际合作者通过中国的媒介作用和无私援助开展三方合作,将有助于国际社会共同加深对卫生发展问题的理解。
第三,在国际合作方的协调管理机制方面,可倡导一个网络式的对话平台,将国际组织、双边机构、非国际组织联系在一起,共同探讨全球卫生议题。通过一体化的交流平台,避免因缺乏协调和信息共享所导致的行动资源重复和浪费。在这一对话平台上,世界卫生组织需进一步巩固和加强其主导地位。由于确保全球卫生治理的有效性需要具有一定权威性的主体,世界卫生组织作为联合国专门性的卫生组织,具体负责全球卫生治理的相关领域,其积极实行领导权,带领其他组织共同解决严重的全球卫生问题,并进行一定地任务分配协调,将节省、善用国际社会现有的组织资源。[10]与此同时,要鼓励将各国际合作者参与卫生治理的过程透明化,完善问责制度,让任何国家、组织、个人都能够清楚资金流向,增加工作的透明度,也要对每个项目进行绩效评估,使各方在这场全球卫生治理中既获得相应的收益,亦能有所担当。
[1] | 张彩霞. 传染病问题的全球治理机制及其完善[J]. 中国卫生政策研究, 2012, 5(1): 62-68. |
[2] | 崔玉洁. 传染病防控新型国际合作机制探讨[J]. 现代商贸工业, 2009(11): 91-92. |
[3] | 龚向前. 传染病全球化与全球卫生治理[J]. 国际观察, 2006(3): 24-29. |
[4] | 曹敏. 全球公共卫生治理中的非政府组织[D]. 北京: 外交学院, 2013. |
[5] | 聂建刚, 熊昌娥. 全球治理下的卫生国际合作现状分析[J]. 医学与社会, 2010(4): 6-8. |
[6] | 郭岩, 刘培龙, 许静. 全球卫生及其国家策略研究[J]. 北京大学学报:医学版, 2010, 42(3): 247-251. |
[7] |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中心. 卫生部/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儿童疫苗基金合作项目[EB/OL]. (2012-11-08)[2014-12-05]. http://www.chinanip.org.cn/gjhz1/201211/t20121108_71621.htm |
[8] | 中英全球卫生支持项目.大事记[EB/OL]. (2014-05-13)[2014-12-05]. http://cps.nhfpc.gov.cn/ghsp/c/view?id=188 |
[9] | 美国中华医学基金会.项目介绍[EB/OL]. (2014-05-11)[2014-12-05].http://chinamedicalboard.org.cn/%E9%A1%B9%E7%9B%AE%E4%BB%8B%E7%BB%8D |
[10] | 陈竺.中国卫生外交[J]. 中国卫生人才, 2012(7): 14-15. |
(编辑 刘 博)